第九章 碧苔红叶人独立

孤独的小动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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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已是晌午,林溪睡了一觉起来,懒倦坐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正给她梳头。

    青荇打起帘子进来说:“小姐,三公子叫春茗来转话,说是丞相府魏桓小少爷请小姐去他家吃西域进上来的果子。二位公子下了学,直接从学堂去了,春茗备了车在外等着小姐。”

    林溪正愁着下午没事打发,听了很是高兴。她瞥了眼青荇,见她面色绯红,笑意盈盈。林溪抿着嘴,压地了声音说:“我说怎么打发莼儿给我梳头,原来是春茗找你来了。”

    青荇羞红了脸,低下头紧咬着嘴唇,双手一个劲儿地揪着帕子解释道:“小姐你乱说什么!给人听了去可怎么是好…”

    林溪恶作剧般笑着看她,青荇扭头便走开,去给林溪挑了一件鹅蛋青丝绡衫,配上樱色带子粉蓝暗梅花襦裙。

    来到门口,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早已等候在那里。这便是林溯经常带在身边的小厮春茗了。梦里,卫慈救下孙夫人出逃,春茗为了掩护他们,自己引开官兵,最后被乱刀砍死。

    孙夫人平时更喜欢和信任的确是林溯的另一个小厮春松。春松虽然样子生的糙了些,但是有事没事都去夫人那里汇报下公子的动向,结交了哪些朋友,可否有用功读书等等。一副恨不能替公子上进,替孙夫人分忧的嘴脸。抛开那个梦不谈,林溪从小看到他就有些不舒服。

    嗯,可能因为林溪也是个看脸的人。

    车到相府,魏桓早已恭立于侧门,上前迎了林溪说:“府上有西域进来的时令瓜果,本是邀请进之下了学一起来吃。他和我说姐姐曾随林将军去过楼兰,所以我就想着不如请姐姐一道过来尝尝。”

    看看,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啊。林溪简直怀疑这才是亲生弟弟。忙称谢不迭。

    魏桓引着林溪进丞相府,所行之处真是奇花异草,别有洞天。二人来到一处花廊下,林溯正吃瓜吃得开心。

    丫鬟端了水来,林溪净了手也不客气,拎起一串葡萄就吃。西域的葡萄真是香甜啊,脆脆的还带着一股玫瑰花的味道。她忍不住多塞了一颗。

    林溯见了说:“姐姐,你明年就及笄了,你这吃相,要把上门来的媒婆给吓跑。”

    林溪嘴里有葡萄,没法说话,便白了他一眼,狠狠踢了他一脚。

    也不知真痛假痛,林溯捂着腿跳了两下说:“江东母老虎。”

    魏桓即使再有涵养,此时听到这个外号也噗嗤一声笑出来。周围的丫鬟小厮想笑又不敢,憋得面红耳赤。当着别人的面林溯敢这么叫她,林溪气的站起来便要打。

    林溯早料到姐姐会来这招,拔腿就跑。他常来相府玩,轻车熟路,七拐八绕,假山里兜了个圈便把林溪甩了。

    林溪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这相府真是比自己家要大了好几倍的感觉。光这花园,就是处处移步换景,亭台水榭,曲径通幽。

    天下人都道平江工匠擅造园林。外祖父吴侯富甲一方,孙家宅邸已是平江最大、最精致几间之一了。但她今日观察这相府,风雅之处或有所不及,但论华贵绝对是比平江孙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魏丞相是真正韬光养晦,或者说,闷声发大财的人。

    林溪并不着急,四周走走看看全当欣赏这园景。忽闻前面花木掩映之处,似有人喁喁低语。

    林溪清咳了两声,放慢步子绕过花廊,只见一女子身影一闪而过,面前是一方仿古景致的小院。

    此处已是府内幽深之处,没有过多种植花木,而是以水砵、石汀、风灯、苔藓营造一种空旷的禅意。青苔漫布的高处栽一株矮枫,微风过处,一枚红叶飘落,斜斜掠过独立于树旁的一名青年男子。

    林溪第一次见到,竟有人把暗红色朝服着得如此熨帖、漂亮。

    男子身姿修长挺拔,相貌甚是英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上次见他可能还是两三年前的宫宴,但是林溪一眼认出这是魏植。她心里冷冷说一句:子茂哥哥,本小姐梦里可被你害惨了!

    魏植显然认不出林溪了,他和林溪只是在许多人的那种官宴场合见过,心里对她的印象还是“林将军身边的小女孩”。

    林溪料他认不出,索性上千先行了个礼,自我介绍道:“小女林溪,字宛之,见过御史中丞大人。”

    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拎着一小串葡萄,林溪不好意思地尬笑了一下。

    魏植先前眉间似乎还有些若有似无的忧郁,此刻却被林溪手拿葡萄行礼的样子逗得微微扬起了嘴角。他的笑也是温和而收敛的。

    他极优雅地回了一个全礼,对林溪笑着说:“在下失礼了,吴国公主实北境立下奇功,实令我辈欽佩。”

    他说的并非客气话,他脑海中的林溪,应当是一个威风凛凛、舞枪弄棍的女将。可今日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这位明艳高挑的少女,手里拎了串葡萄,大大方方巡视他家的花园,他一时间觉得惊讶又有趣。

    林溪微微红了脸,连忙摆手说:“不是的…我其实没有立什么功…哎呀,御史大人别叫我什么公主了…”

    唉,她已经解释给一百个人听,都是大雍世子把匈奴给打跑的,烨国人怎么都选择性视而不见呢?

    “我是和进之来府上找五公子玩的,不想迷了路…”林溪解释了下。

    魏植忍不住,笑得开怀,觉得一下子轻松起来。他对林溪说:“前面是我书房,你可以去坐着等他们。我会叫下人带他们过来。”

    说罢,他摊开手,伸去林溪拎着葡萄的那只手边:“我帮你拿。”

    林溪愣了下,顺势把葡萄轻轻丢上去。呼—顿时感觉自己淑女起来,拎着水果跑哪有小姐的样子。她莞尔一笑:“谢谢魏大人。”

    “不必拘礼,若不介意,可以和进之一样,也叫我子茂哥哥。不然微臣还要对公主拜君臣礼了。”魏植温和含笑,引林溪走在园中。林溪感到面前公子的翩然之姿与这碧苔红叶闲庭院简直可以入画。

    不过想起那个梦,还是心有余悸。林溪叹了口气,心里说:子茂哥哥?还是留给公主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