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人新农村桃花朵朵开

巴山雪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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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春天,从武汉一所生物科学院毕业的我,经历了在城里找工作多次碰壁后,做出了到农村租地种菜去的决定。

    说干就干,这年春节一过。我揣着老爸借给我的五万元本钱,也怀着年赚五万元的梦想,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我居住的城市,奔赴到一个名叫桃树岭的乡镇。这个乡镇是市里有名的新农村建设先进乡镇。又是远近闻名的反季节蔬菜种植基地。

    从一个学生摇身一变成了投资者。乡里干部很热情地把我带到一个交通便利的村里,那里有成片土地招租。

    村委会主任当天就带着我去看了土地,土地全是坡地,几乎联成了片又临近国道很便利。看完土地后,我又随他到各农户家里去转了一圈。村主任还热心地帮我联系了一个住的地方。一床被子,几件简单的炊具,我的打工之家就安顿下来了。

    村主任雷厉风行,当晚在我租住的房东家召集村民开会。会很简单,土地租用都有先例,又有市场价。主要是和村民们认识一下,往后还有更多的事情和他们打交道。

    听说从城里来了个白面书生种菜,村民像看外星人一样,租地不租地的挤了一屋。我像一个相亲的新女婿一样,红着脸给村民发烟,请求多多关照。发烟时,我注意屋子的角落里坐着两个姑娘,把头扎在一起不知在偷偷嘀咕什么,一会儿又咯咯地笑。当烟发到她俩面前时,我想当然地跳了过去,谁知两姑娘几乎异口同声说:“哟,还欺客呢!”当时弄我大红脸,好在我立即反应过来,补了一句:“小姑娘,对不起!”这句话又让她们抠住了,其中一个抬起头来,抢白我:“谁小姑娘啦,不看看自己,小学生样。是不是带着奶瓶子来的哟!”说完俩人胜利似地大笑。村民们也跟着笑起来。

    我无助地望着村主任,他摆摆手止住笑声,对抢白我的那个姑娘说:“柳瑛,你是村里老菜农了,以后可要多多帮助别人。”主任话音刚落,那个叫柳瑛的姑娘立即接过话头:“别人大学生,要我们这些土老冒帮助么?”说完她又转向我说:“小朋友,你听清楚哟,我可是老农,你不叫我农民伯伯也得叫农民姑姑,别再叫小姑娘了。”一句话又把满屋子人逗得哄堂大笑。

    村主任告诉我,柳瑛是村里唯一的高中毕业后没出去打工的姑娘。已经连续种了三年菜,去年因种白菜还上了县电视节目。我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俊美的圆脸,好看的大眼睛。浑身上下透出灵气与率真。

    会散的时候,我特意拦住她,请她今后多多关照。她咯咯地笑起来,点了点头,转身就和她的同伴走开了。

    山乡的春天来得真快,清明还没到,到处都已经是一遍繁忙景象了。桃树岭,这个名字还真名副其实,田野四周,房前屋后桃花早早开放。田野四处响起老农吆喝耕牛的粗犷的嗓音。人们开始往地里运肥,有的已经育苗,有的开始整理田地。

    我也不能闲着,备齐了肥料后,请工育苗。不到一个星期,我所有的苗床都只等下种了。

    一天清晨,我正站在我租种的田块边看着我那些分散在田里的苗床,想象着再过几天,苗床里将是一遍新绿,再过半月我眼前所有的土地上长满白菜萝卜。我心里不由一阵激动,随口高声唱起了阿牛的桃花朵朵开,刚开了头,就听旁边有人喊:“嘿,不错嘛。很好听!”

    我回头一看,是柳瑛。在我租种田块附近,有她的菜地。她正在赶早点种。

    听到她的声音,我的歌声戛然而止。我从田埂边走过去想学学她点菜籽。她用一根红丝线把苗床纵向分成两半,蹲在苗床边,手指轻轻一搓,菜籽就听话地钻进了营养钵的小孔里,动作优雅娴熟。我被她这种动作打动了,伸手要菜籽也要试试。她一扬头,调皮的一笑说:“你看得清这么小的菜籽么?”说着停下来指了指我的近视眼镜。我学着她蹲下来,把菜籽倒在手心里,菜籽太小了,钻得满指缝里都是。右手捏着的菜籽也不听使唤,捏上来的菜籽要么点不出去,要么一松手指,又全洒落了,有时一个孔里进去了四五粒。

    望着我笨拙的样子,她蹲地上吃吃地笑。我则更是手忙脚乱,直急得冒汗。

    看着我确实不行,她要我站一边好好学,不收学费。她很快把一床菜籽点完站起身来,用手背把额前一缕头发拢了拢。望着我说:“有什么科学技术,别保守支持我们一下,你有啥困难,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连连点头说:“种菜我是现学现卖,你们才时真正的师父”

    她很不屑地说:“到底是大学生,会说话。”我顺水推舟地请她为我指点指点。她把自己的苗床盖好后,到了我的田边,还真的像位师父样,问我打了多少钵,准备什么时候下种。当我说准备第二天找十个工全部把籽点了。她一听立即反对。

    她说:“你把几十亩的苗同时育上,这可不行,到时候这些苗子同时都要移栽,你上哪里去喊那么多工,如果天公不作美,持续下雨持续干旱,你就只有哭了。”一听她的话,我吓了一跳,我哪里想这么多。

    和柳瑛一接触交往,我发现她对人心眼好,热心肠,又能吃苦耐劳。种菜方面还真是行家。从那以后,我常常就去找她问问这问问那,她倒也热心,什么都讲。育苗时土不能掩厚,不然就会使苗子长得高高的,不易移栽。育苗的棚要通风,苗圃还要定期浇水,打药杀菌,什么时候该炼苗了,什么时候又该整地龚行了

    我也常把一些关于种菜方面的书籍借给她作为酬谢。她在家里排行最小,两个哥哥一个进了县城,另一个去北京打工。她除了在种菜方面很内行外,还喜欢流行音乐。喜欢读诗。为了使她能长期给我当好技术指导,我特地把自己mp3借给她,方便她听歌。

    在她的指点下,我把整个菜地作了规划。按时间分成三批。清明刚过,我的第一期苗就发芽了,发芽率极高。望着那一床床嫩嫩菜芽,我高兴极了。每天都去地里看看,看见棚里的菜苗一天一个样,我仿佛已经看见成功向我招手。计划第一期的十多亩田地已经把菜行垄好,并在一个雨后的晴天趁墒把地膜覆好,只等菜苗长大就可以移栽了。

    这一天黄昏时分,我照例去看了看我地里的苗床,我看见一切正常就回到我的住处,心安理得地在房东家看“新闻联播”就在这时,柳瑛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进屋就来了句“你不想要你的菜苗了吗?”把我问得楞楞的,她刚从地里回来,身上全是泥土。手里还提着锄头。我忙站起来,她没等我说话,就拽上我往地里跑,当时天已经快黑了,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和她赶到地头,她才说,所有的苗床都没打排水沟,天气变得这么坏,晚上一定有大雨下,这些坡地没有排水沟,又没把苗棚固定好,明天你就卖菜芽吧。我一听就急了,这可怎么办呢,几十床菜苗,天这么晚,我到哪儿去找工呢。还找工,自己动手吧,她俨然是个老师,此时此刻我真像是一个小学生,听完她的吩咐,我就要拿她手里的锄头行动。她又吩咐说,我去打沟,你去把所有的棚都绷紧,压实。不要让棚上有坑,避免集水把棚压垮,也防晚上起了风给你全掀了。

    夜色彻底笼罩了一切,风吹动田里的苗棚发出哗哗地声响,柳瑛猫着腰,几乎是匍匐在地面上掏沟,望着她不顾一切忙碌的黑影,我心里立即涌出那种深深地感激。要不是她提醒,晚上一场大雨,我所有第一期的梦想都将破碎。

    我们一直忙了两个小时,才算完成任务。从地里回来,要经过一道很高的土坎,土坎上那条狭窄的小路,她走在前面三步两步很轻松过去了,我根本看不清了,我不得不摸出手机,借助那点背光来照明,她看我几乎是在地上爬行,又从土坎下折回来,向我伸出了手,要牵着我下去,我稍迟疑了一下,就听见她的催促声:“还怕么,快点啊!”我立即把手伸过去。这只握惯锄头的手很粗糙但却那样的温暖。在她的搀扶下我顺利抵达平路上。一上平路,她立即松开了手,而这时,我突然希望我前面能再有这样的几道土坎,希望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走。

    当天深夜,隆隆的雷声把我从梦中惊醒,白亮亮的闪电把窗外照得跟白天一样。入春以来的第一场大雨倾盆而至。听着外面如注的雨点,我眼前浮现出柳瑛的身影。她对于我的种种关照一幕幕在眼前重放。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拿什么报答这个纯朴善良的姑娘呢!伴着窗外的雨声我再也睡不着

    第二天,雨一直没住,一清早,我就撑着伞跑到我的地头。柳瑛早到了,头顶斗笠,披着块塑料布的她像个飒爽英姿的侠客。她已经查看了自己的苗床后,又到了我的地里,所有的苗床都安然无恙,坡地上淌下的泥水都听话地顺着排水沟流走。站在田边我俩相视一笑。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温情,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清晨,给了我温暖。给了我浑身的力量。

    在这以后的日子里,我种菜的激情更高了,她也把我的事,看成了自己的事情。

    那一次,我的菜苗完全到了移栽时,附近好几个菜老板也都要移栽。出现了争劳动力的情况,我一天跑下来只找到两个人替我做工。可苗床里的菜苗不等人。她看在眼里就主动把他的小工让给了我,保证了我的菜苗正常移栽。

    在和村民们之间,她也处处帮我协调。使我在村民中不管办什么事,都得心应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多了,除了讨论种菜,我们还交流对时事,对流行音乐,对社会人生的认识与看法。我发现,她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单纯,她有她的深刻,有她对事物独到的见解。

    每天在和村民们一起干完活后,我都有一种渴望,能够和她到一起,并肩在公路上走走,没有华灯,没有霓虹,只有山里轻轻吹拂的晚风,晚风中有人聆听我曾经的失意,聆听我对流行歌曲完全跑调的哼唱。

    夏天来临的时候,是我们第一季蔬菜收获的时节。这一季,我的白菜首季开门红,净收入三万元。

    第一季完成后,我心里有底了,顺便回城里住了几天。离开了桃树岭的那些天,我心里总象是丢了什么。几乎每天都给柳瑛打电话,发消息。我惦记着我的土地,更惦记着柳瑛。我知道我真的离不开她了。原计划在家呆十天半月,好好休息一下的。没过一个星期我就重新回到了桃树岭。又开始了我的第二季蔬菜的种植。

    第二季,由于我对时间把握得不好,也因为这年的冬天来得太早,突然而至的寒潮把我几十亩菜全冻在田里。可我没有丧失信心。

    年底,我准备回城过春节时,柳瑛把我一直送到小镇的车站。临上车时,她仰起头问我,明年春天还来吗?我肯定地回答,一定还来。她又追问我,赔了钱还来么?我笑了起来,把头附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句,因为这儿有美丽的桃花啊。一听这话,她把我送给她的那个mp3还给我,我突然一楞,什么意思?她说了句,你自己去听吧!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小镇。

    我在车上坐定,把mp3打开,里面传来那首我们经常一起哼唱的桃花朵朵开,只不过什么时候,已换成了女声。当歌声想起的时候,我眼前早已浮现出明年春天的灿烂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