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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肆冷下脸来:“常巍,你再胡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此时本就有不少世族子弟回返学宫,见两人争端,纷纷投来带着兴味的目光。
“这好像是陈氏的族徽?”
“陈氏?前日那个将赵麟射伤的,仿佛就是陈氏女?”
“不错,正是那个陈氏,传闻那陈氏女自幼长在乡野,双腿有疾……”
“等等,那坐在素舆上的,不会就是射伤赵麟的陈氏女吧?!”
“她怎么会出现在千秋学宫?陈氏在千秋学宫进学的,好像只有一个陈原,这少年又是谁?”
“好像是行四的陈肆,天资平常,是以无甚声名。”
淮都各世族多有往来,是以很快便有人认出了陈肆。
常巍出身常氏,与陈氏颇有交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和陈肆自幼不对盘。
幼时还好,随着年纪渐长,陈肆修为进境缓慢,不如许多同龄世族子弟,渐渐被排挤出了原本的圈子。
而常巍却是一路顺风顺水,原本以他资质和修为,本没有多少希望能进千秋学宫,但他的运气偏偏就是这样好,误打误撞通过遴选,成为学宫弟子。
此时听陈肆这般说,常巍只嗤笑道:“你一个二境圆满,还想同我动手?”
他已是三境初期的修为。在千秋学宫中能得到的修行资源,远非寻常世族子弟能及。
姚静深走下车驾,徐徐开口道:“恃强凌弱,口出不逊,这便是千秋学宫弟子的教养?”
常巍的目光落在姚静深身上,区区三境修为的家仆,竟也敢教训自己?!
他拂袖一挥,腕上灵器光华亮起:“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
姚静深身形不动,只缓缓抬起右手,汹涌而来的灵力便在无声无息间被尽数化解。
他向前踏了一步,常巍猝不及防下,竟是重重跪了下来。
“以他人之疾作取笑,非君子所为。”姚静深面上噙着淡淡笑意,语气却有些冷。
就算姬瑶不是真的不能行走,常巍的话也让他听得刺耳。
他既是她的师父,总不能白担这个名头,只受了好处。
常巍想驱动灵器,同为三境,就算相差两三个小境界,倚仗灵器之利,自己也不会落在下风才是。
但他周身气机都被锁定,背上似乎压了座沉重大山,让他动弹不得。
怎么会这样?!
在周围众多讶异戏谑的视线下,常巍涨红了脸。
这样的动静,自然也引来了不远处在学宫门外维持秩序的守卫注意,几人上前,为首守卫沉声道:“千秋学宫之外,禁私斗。”
常巍面上露出喜色:“几位师兄,他们并非学宫弟子,却在此逞凶,还请几位师兄为我主持公道!”
全然忘了是自己先动的手。
学宫守卫看向姚静深:“既非千秋学宫弟子,便尽快离去。”
倒也没有听信常巍一面之词,只是运转灵力,将他身上威压化解,常巍这才能站起身来。
扫了一眼自以为来了靠山的常巍,姚静深从袖中取出一枚令信,隔空抛给学宫守卫。
看清令信,几名学宫守卫彼此对视,神色都现出几分震惊。未曾多加犹疑,几人竟是向姚静深躬身拜下,执弟子礼:“不知先生前来,恕我等怠慢。”
先生?!
周围众人尽皆看向不过三境修为的姚静深,他怎么会被称为先生?!
唯有千秋学宫客卿,才能被称一句先生,而这些客卿,无不是一方大能。
陈肆瞪大眼,有些风中凌乱,姚前辈不是散修么,怎么突然变成了千秋学宫的客卿?!
他没说过他还有这样一重身份啊!
陈肆低头看向姬瑶,只见她神色平静如初,不起半分波澜。
“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的语气有些飘,阿稚早就知道了?
姬瑶微微屈指,陈肆只觉脑后挨了重重一击,险些没嗷地一声叫出来。
“清醒了?”
“清醒了。”陈肆含泪道,这么痛,真不是在做梦。
第五十一章
此时在旁围观的众多千秋学宫弟子也觉意外,姚静深看上去不过三境修为,怎么会是千秋学宫的客卿?
只是见学宫守卫已对他执弟子礼问候,也不好再故作不知,齐齐躬身向姚静深拜下:“见过先生——”
看着周围躬身行礼的世族子弟,陈肆有些局促,他实在没想到姚静深还有这重身份,这些世族子弟平日见了自己连搭话都不屑,此时却向姚静深执弟子礼问候。
这个时候,站着不动实在有些突兀,陈肆犹豫一瞬,也跟着弯下腰去。
此时还能安坐不动的,似乎也就只有姬瑶了,不过此时众人目光都聚焦在姚静深身上,倒是没有多少人再注意她。
常巍还是不肯相信,他失声嚷道:“不过是个三境修为的家仆,凭什么称他先生?!”
“放肆!”学宫守卫闻言厉声斥道,“这位乃是君上亲自任命的客卿,岂容你无礼!”
姚静深拿出的令信乃是闻人骁亲赐,他们已然探查过,绝不会有假。虽然不知他因何而得君上任命,但令信在此,他便是千秋学宫客卿。
而身为千秋学宫弟子,在学宫客卿面前,当执弟子礼。
“还不快向先生赔礼!”学宫守卫冷眼看向常巍,喝令道。
在周围意味各异的目光中,常巍涨红了一张脸,但迫于守卫压力,只能低头向姚静深一礼,咬牙道:“学生冒犯,请先生原谅……”
姚静深负手而立,淡淡看着他:“学宫弟子,除修行之外,也当修品行。”
他有什么资格教训自己?!常巍心中异常恼恨,却不敢在此时表露,低着头:“谨遵先生教诲……”
陈肆看着他百般不愿,却不得不低头,颇觉痛快。
往日他遇上常巍,几乎没占过上风,常氏的势力虽不比陈氏强上多少,但常巍能入千秋学宫,修为也入三境,怎么比自己都输了。不过今日,总算让他得到些教训。
姚静深没有再理会常巍,若非他嘴贱辱及,姚静深也无意与一个小辈计较。
“初至学宫,理应去拜见祭酒,不知她如今可在学宫之中?”在众多暗含打量的视线下,姚静深看向学宫守卫,温声问道。
守卫点头:“祭酒此时正在学宫之中,请先生随我来。”
千秋学宫之中不允外来车驾进入,是以一众弟子都在此处停下车马,即便是客卿长老,轻易也不能坏这条规矩。
于是在众多千秋学宫弟子的注视下,两名学宫守卫引着姚静深走入学宫,身旁,陈肆推着姬瑶跟上。
千秋学宫内的路面皆以打磨平整的石板铺地,一片平坦,倒是方便了素舆出行。
知道姚静深是第一次前来,学宫守卫一面走,一面向他介绍千秋学宫中基本情形。
这位可是君上特许任命的客卿,虽然境界不算高,但背后或许有什么不可说的来历,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千秋学宫内部分为多门学派,其实就是当日并入学宫的诸多宗门,如钦天宗被并入千秋学宫后,便成为其下钦天一门。
这就注定了千秋学宫不会是和乐一片,诸多学派各自为营,为弟子和修行资源,彼此间多有倾轧争斗。
姚静深虽然不能将其他学派的功法典籍给姬瑶参阅,但钦天宗多年来积累下的修行经卷,他还是做得了主的。
除此之外,千秋学宫还有许多被放入书斋,可供所有学派弟子参阅,可能对姬瑶会有些许启发。
自甬道走过,周围很是安静,日光中,楼阁飞檐在地面投下一片阴影。
有风拂过,檐角风铃发出清脆声响,姬瑶忽然抬起头,望向了楼阁后方。
“怎么了?”姚静深注意到她的动作,开口问道。
“故人在此。”姬瑶站起身,裙袂扬起,足尖在灵力作用下微微浮空。
她向前踏出一步,身形瞬间出现在数十丈外。
*
楼阁的阴影处,刀锋亮起,陈云起的手很稳,就像他每一次劈柴一样,没有半分迟疑。
这把在所有人看来华而不实,只能用作摆设的凡器,于陈云起手中,终于发挥出原本的作用。
刀刃落在青年肩头,血流如注,他脸上神情从见陈云起挥刀的意外,转为深深恼恨。
他早已是三境知玄修为,竟然被一个引气中期的卑贱庶民所伤?!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他只怕立时就会成了整个千秋学宫的笑柄!
郑骋体内灵力运转,在庞大灵力冲击下,陈云起手中长刀脱手,他的身体也随之倒飞而出,重重撞在院墙上。
肩头传来剧痛,如郑骋这样出身的世族子弟,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难得会受这样重的伤。
他取出一枚疗伤丹药服下,肩头鲜血暂时止住,但伤口痛楚却不会就此消弭。
郑骋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神情有些扭曲:“把他给我押过来!”
听到这句话,一旁几名学宫弟子终于如梦初醒,上前擒住陈云起,但望向他的眼神显然带着几分心有余悸。
他们着实没想到,一直对各种欺辱逆来顺受的陈云起,会突然爆发。
他怎么敢?!
千秋学宫这些弟子不会知道,陈云起在还未入引气之时,便曾挥刀向五境大能。
他们不该辱及陈云起的父母,也不该以为,他真的是可以任他们践踏的草芥。
将人押到郑骋面前,陈云起冷静地看向他,神情木讷一如寻常,但那双眼就像是望不见底的深潭。
郑骋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意识到这番情绪,他更觉恼怒,不过是个引气中期的废物罢了!
有人在陈云起膝弯踹了一脚,他却不曾呼痛,脚下踉跄,还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郑骋冷笑一声:“倒是有些骨气。”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
他说着,重重踩向陈云起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