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生春日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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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气,”祝晗日毫不在意地换了鞋往里走,“你一个小姑娘和谢珩州住一块也确实不方便,有什么麻烦找我和柯儿就行。”

    他和柯临两个人上手将谢珩州扶起,带着他去楼上换衣服。

    陈盐的衣服也没好到哪去,先前注意力全在谢珩州身上,还没察觉,现在一回神,整个后背简直又黏又湿。

    她担心受凉感冒,于是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件干衣服。

    换好推门,正好看见柯临从谢珩州房间出来。

    “刚刚摸了下珩哥体温,好像挺烫,估计是烧着。你一个女孩子这个点出门不安全,我们俩等会儿顺路去帮他把药买了。”

    “好,谢谢柯临哥。”

    陈盐致谢,注视着他们俩再次动身出去。

    她站在楼上停顿两秒,转身重新推门进了谢珩州的房间。

    床头灯光降得很暗,谢珩州已经被换上睡衣塞进被子,修长的手臂恣意地伸出床沿,连睡觉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安分模样。

    陈盐拿着温度计坐到他床边。

    退烧药要烧到一定的温度才能吞服,在吃药之前她得测一测他的准确体温。

    陈盐将盖在谢珩州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屏住呼吸,动作轻缓地去解他靠近脖颈的那粒睡衣纽扣。

    因为紧张,她的指尖略微泛抖,垂下的黑睫也轻颤个不停。

    好不容易解开一颗,外头传来一声动静,陈盐立马绷紧神经,蜷缩手指,整个人心虚地坐直。

    过了好一阵,她才确认那动静只是外面的野猫经

    璍

    过,是她太大惊小怪。

    于是陈盐红着耳廓,又重新探上谢珩州敞开的领口。

    这一次动作明显变得比第一次自然了许多。

    她俯身将体温计穿过衣领置在他的腋下,金属质感有点凉,明显感觉到谢珩州不太舒服地拧眉动弹了一下右臂。

    “别动。”陈盐眼疾手快地轻摁住他的手背,不让他抬手。

    隔了五分钟左右,陈盐将温度计取出来读数,发现居然意外的高。

    恰好这时祝晗日和柯临去而复返,她将药接过,踌躇地和他们商量。

    “谢珩州烧得温度有点高,都超过三十九度了,可能还得麻烦你们带他去一趟医院。”

    “小事,你上楼收拾收拾,要出门的时候说一声,我俩打辆车来接。”祝晗日无比心大地打着包票,丝毫没察觉到陈盐此刻脸上流露出的为难。

    “我明天要去暑期培优,六点钟就要出发,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就不一块了。我把家里钥匙留给你们,今晚看完医生挂个水,明天直接送他回来就好。”

    末了,陈盐还从兜里摸出了一千块钱塞进了祝晗日手里,认真补充一句。

    “医药费我出,谢珩州就拜托你们了。”

    “不是,陈盐妹妹,你不跟着我们一块啊?”祝晗日拿着钱傻眼了,唇角一垮,“他这情况肯定是要在医院过夜,我们俩男生肯定没有你心细,要不你跟过去照顾一晚?”

    “祝儿,说什么呢,”柯临立马捅手肘提醒他,“人家明天还要上课,哪有这个精力?”

    “哎呀你懂什么,我这是……”祝晗日话说到一半,正对上陈盐那双清凌漆黑的眼睛,忽然突兀地顿住。

    呆了几秒后,他蓦然烦躁地大力挠了挠后脑勺的发,泄气掏出手机走到街边:“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先去打车。”

    柯临习惯他说一出是一出的性格,见怪不怪地笑了一下,自告奋勇道:“那我上去扶珩哥下来。”

    陈盐也回自己房间拿钥匙,准备出门时,又折身回来,静了两秒,把那只已经收拾到行李箱里的小狗抱枕匆匆握在手里。

    再走回门外,出租车已经到了,开着前灯,随时做好准备出发。

    谢珩州披了件薄外套被祝晗日扶着躺在后座,看不见脸。

    坐副驾驶座的柯临正抵着车门等她。

    陈盐快步上前,将钥匙连同怀里的抱枕一起递过去,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给他垫一下后颈,躺着会舒服很多。”

    柯临接过东西,坐进车冲她招手:“那我们先走了。”

    陈盐抚着瘦削的肩膀孤零零站在冷风细雨中,临近分别,迟来地涌出一点后悔的不舍。

    去培优班要一个半月,这一分别,要很久很久见不到谢珩州了。

    陈盐轻轻点了下头,看着车窗被摇上,车子缓慢驶离视线。

    ……

    隔日,谢珩州手背上的吊针被值夜护士拔除,在医院病房里慢悠悠转醒。

    他动弹缓解了一下被人压发麻的右手,起身顺势垂眼一瞥。

    祝晗日四仰八叉地占了他大半个床,还在呼呼大睡。

    再一偏头,柯临那个大块头拥挤地蜷缩在病床旁边的那张单人陪护床上,也还没醒。

    谢珩州松松手腕,感觉恢复了点知觉,于是曲起长腿踢了祝晗日一脚,成功把他从梦里头迷迷瞪瞪地踹醒。

    “要尿尿自己去,你是发烧,又不是截肢了。”祝晗日惨叫一声,起床气盖过了一切,翻身扯了被子继续睡。

    这动作惹得谢珩州没好气地嗤笑一声,他冷淡地掀起眼皮:“你们俩怎么在这?解释解释?”

    抵不住他语气中沉沉压下来的气场,祝晗日面如土色地打了个哈欠,简短坐起来解释了两句。

    他们昨天来得迟,做了一番检查还要输液,于是干脆交钱就在普通病房挤了一晚。

    现在不过才七点钟,隔壁已经有人醒了,听声音像个小男孩,正在父母的陪伴下吃早点,因为不爱吃饭,正在哭闹撒泼。

    祝晗日将自己的一边耳朵蒙上,又重新躺了回去。

    “陈盐呢?”谢珩州拿了药片给自己倒了杯水,喉结滚动吞咽下去,“也在医院睡了一晚吗?”

    提到这个,祝晗日的困意奇迹般消失了,他挣扎着坐起来:“陈盐妹妹不在这儿,也不在你家,现在大概率在上课。她要参加暑期培优班,为期一个半月的时间,所以才把你丢给了我俩。”

    眼见谢珩州怔了一下,他更是满脸幸灾乐祸,捏拳锤了下对方肩膀:“要我说你这个‘北沂千人斩’的称号还是趁早拱手让人吧,你的魅力也不过如此。昨晚我只差求陈盐妹妹可怜可怜你来一趟医院了,她也无动于衷哦。”

    “我们珩州哥哥居然也有今天。”祝晗日难得看见他吃瘪,简直笑不可遏,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谢珩州弯腰刻意凑到他脖子边,气息喷洒在他的耳朵边,满面无辜:“这不是为你守身如玉么?”

    这下轮到祝晗日连滚带爬地大惊失色:“滚啊骚狗!”

    这样一闹,祝晗日的瞌睡虫彻底飞了,他没精打采地攘了下谢珩州的胳膊:“走走走,趁柯儿还没醒,赶紧买杯咖啡去。昨天快三点才睡,妈的差点猝死在床上。”

    谢珩州应了,两人下床打算出门。

    路过隔壁那床的小孩儿时,祝晗日不经意一眼扫过去:“哎我草,那不是陈盐妹妹给你准备垫脖子的娃娃吗,什么时候到他手上了?”

    谢珩州原本神色懒散,闻言正色凝眸盯了过去。

    只见陈盐连睡觉都要抱着的那只小狗抱枕被那个小男孩霸占抱在怀里,他手边还岌岌可危地摆着一碗粥,眼看着就要被打翻。

    在抱枕即将被弄脏的前一秒,谢珩州果断出手把东西从人怀里抢了回来,那碗洒出的粥顿时淋在了男孩的前胸和腿上,可以说是一片狼藉,他愣了一下,哭闹得更凶了。

    孩子家长一面擦拭一面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你们两个大人,抢小孩子的玩具做什么?”

    谢珩州低头仔细拍了拍抱枕上的一点脏灰,将它夹在了自己的胳膊下,这才撩起眼皮,含着几分痞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好意思,我狂躁症,刚打完针镇定了点,手痒,看见什么都想掐。”

    “刚刚路过觉得这孩子长得蛮可爱,差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家长错愕又惊疑地看向他,连忙收敛了声音抱紧孩子。

    见状,谢珩州轻笑一声,抽身向外走。

    祝晗日跟在他后头,等出了医院门就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你是没看见那个大姐的眼神,就像是护崽的母鸡,要多警惕有多警惕,好像你真的会冲上去一样。”

    “我珩哥胡说八道的功力又上一层楼。”

    他兴致高昂地陈说,一转头却看见谢珩州笑意很淡,几乎没达眼底,顿时敛了笑,小心放低声音:“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不高兴吗?

    是有点。

    谢珩州垂眼看着臂弯中夹着的那只吐舌头的小狗抱枕,喉结滚动,从自己难言的情绪里咂摸出一点滋味来。

    讲出来有点丢人。

    才分开没几个小时,他好像已经开始想陈盐了。

    第24章

    北沂的暑期集训为期一个半月,是专门为高三上最后一次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省初省复赛开设的训练。

    来参加训练的都是之前通过数学省赛选拔的学生,打算靠着这次的竞赛降分或者保送入自己心仪的大学。

    陈盐本来并不打算参加这次的竞赛,也很少会有学校高三还让学生参加竞赛活动,但是北沂身为省级重点高校,对于这次竞赛名次入围人数非常看重,几乎鼓动了所有先前参加过竞赛的学生参与。

    除此之外,这次集训聘请的老师也有好几名高三特级教师,也就是说他们要在这一个月时间提前自学完高三数学甚至是小部分大学数学背景。

    陈盐到达住宿酒店存放完行李刚过六点半,拿着新发的书去往辅导教室。

    集训的住宿是校方出资借住的,教室在六楼阁楼,摆上了二三十张桌椅和一大块黑板。

    她到的已经算早,然而温邵比她更早一点,将隔壁占座的书挪开,示意她坐过来。

    陈盐连自己班里的人都没认全,更别说其他班的人,唯一认识的人只剩下温邵,故而没多犹豫就在他身旁落座。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学生才稀稀拉拉地到齐,介于这些人很有可能是之后分班后的同班同学,陈盐特地将人都仔细观察了一遍。

    因为一排是四人座,陈盐的左手边是温邵,右手边又是另外一个及肩发女生。

    察觉到陈盐的目光,女生大方地笑了一下,指着自己作业簿上的名字:“你好,一班向十鸢。”

    正当陈盐也打算有样学样地拿自己的作业本时,向十鸢已经很轻松地报出了她的名字:“陈盐。”

    “你认识我?”陈盐怔然问,然而绞尽脑汁搜刮脑中的记忆,也没想出他们俩什么时候见过面。

    “只听说过名字没见过,我猜的,”向十鸢道,“不过这里来的人我都认识,只有你很面生。”

    陈盐了然微哂,礼貌地和她握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