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辰大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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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以是大年初四,莳田带着莲儿从娘家回来了,这次回娘家,岳丈大人跟莳田说与他在城里找了份事业,也不累人还有些油水,岳丈大人的一个堂哥,在衙门口当差,现如今衙门里缺人,反正有缺就先找自家人,也是份差使不是,所以岳丈大人就想到了莳田,要莳田回家与老娘商量再说,如果行就尽快去,免得别人占了空。

    莳田回家跟老娘一说这事,半响老娘才开口:“儿啊,你要有发迹,做娘的也不能拦,但你要记得你爹是怎么被贼人害死的,现在想起来为娘心都痛啊。你要记得娘说的,人心隔肚皮,是人都要留上三分心,要是碰到了歹人,你也不可学你爹,逞那血气之勇,娘只有你一个儿子,如果你能做到,那你就去罢。”

    莳田退后一步,屈膝下跪‘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指天说道:“娘请放心,儿无论如何不会去做那危险之事,待儿万事定下,再接娘与莲儿去享福。”

    莳田起身对着莲儿说:“莲儿,我的贤内,老娘就交给你了,现在有机会了,待我去闯下一番富贵,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莳田话说完,三人抱头痛哭,在老娘与莲儿的连番嘱咐之中,莳田不舍而别,毕竟这番进城去不是轻松活,衙役虽然风光,但个中危险也是不小,抓点蟊贼还则罢了,碰到那些个进房入舍的强人就够呛了,更别说此地区绿林的豪杰,聚义的英雄连番辈出,不然莳田他爹也不会早逝了。可机会也是这么来的,此地区的地方官,很大一部分曾经都是衙役,就连知县当年都是因为斩匪有功,朝廷封赏才一步青云。所以有人愿当衙役,但是大部分人都不愿干,因为风险太大,抓贼你抓到了还好说,万一有个差池把命搭进去,那就一切都是云烟了。

    走了三个时辰的路,莳田才看到县城的高墙,大部分地区城墙只有三丈左右,但因为地域特殊,莳田所在的县城城墙足有六丈开外,既防那些高来高去的飞贼,也防着塞外胡人的掠夺,虽然此地隔着边界甚远,但前些年有一回胡人就打到了此处,吓得知县都跑了,后来胡人退了,知县也被判了个斩立决,剐在了菜市口,新任知县就是那个斩匪有功的衙役。

    进了城,找到岳丈大人说的地方,再去衙门口请师爷登记造册,一切搞完了,莳田也就是一名衙役了,领了大帽一身青,也算是个在职人员了。为了让莳田更快融入身份,程伯仔细说着衙门里的规矩,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万事巨细。

    等程伯交代完,莳田深深的作了一揖:“程伯这样提携小子,小子感恩在心。”

    “记得我说的就好,感谢的话就免了,你也算我侄儿,我也希望你好,这样莲儿日子才能好过些。”程伯说完拍了拍莳田的手臂,笑着转身走了。

    说是衙役,其实平时也挺闲的,因为民风彪悍,该报的仇当时就报了,所以少有压积旧案,只要没有兵患匪患,基本上就能往上报个路不拾遗的太平光景了。平时没事莳田就和衙门口的师爷衙役厮混,因为莳田为人圆滑,所以大伙也都挺喜欢他,关系很快就变得融洽。

    这天莳田正在与一众衙役喝茶闲扯,就听到堂外有人击鼓,班头起身搓了搓手喊了声:“来事了,都精神点。”

    三通鼓响,知县转屏风入座,众衙役齐声呼和堂威,知县一摔惊堂木开始问询。莳田来了有几天了,这才真正看清本地父母官是个什么模样,三十左右,相貌堂堂,两道长眉不怒而威,说是知县,看起来颇有武将风范。

    案情到是挺大的,城里有个大财主姓鱼,有三子两女,最宠的就是小女鱼姗姗,这不到了婚配年纪,鱼财主舍不得姗姗嫁出去,就寻思给她找一个好人家给招个上门郎,挑来挑去挑中了西城的一个刘姓小子,觉得这小伙子老实可靠,做上门女婿是个不错的人选,结果知面不知心,这小子原来是一个采花大盗,因为作恶太多怕被人寻到,所以在西城找了个小铺面卖油盐,平时里善事没少做,为人也和善,不明就里的人都说他不错。

    结果到了结婚之夜,这小子故态萌发,以为鱼姗姗既然是他的人了,那夜可是放开了架势玩命的肏,憋了这一年多也憋坏了,抓着鱼姗姗十八般武艺尽出,肏弄的鱼姗姗那叫个欲仙欲死,鱼姗姗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主,就知道不对,哪有这般‘老实’的人,转天就悄悄的去搜罗了下那小子的油盐铺,只能说苍天不饶人,还真被姗姗搜出来了,在灶台里藏着本洞玄子,每一页上面都贴着一缕卷曲的毛发,下面写着谁家闺秀,以何种姿势肏弄过,并有耻毛为证。

    姗姗当时银牙都要咬碎,但硬是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当晚两人同房,姗姗骑在那小子身上,趁着对方不注意,三刀六洞之后,那小子死的不能再死了,然后姗姗也准备悬梁了之,幸亏被值夜的婆婆发现给救了下来,所以转天这家人就来报官了。

    县太爷听完堂下所述,一拍惊堂木威吓一声:“仅凭尔等一面之词让本官何以信服?尔等可还有证据?”

    “有的有的~小女将那本册子交于了我,在这里。”鱼财主从怀里掏出那本册子,递给了近身的衙役。

    “此册可有看过?”知县翻了翻册子,眉头越皱越深“看过。”

    “可还记得里面内容?”

    “记得。”

    “嗯???”知县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堂下的鱼氏一家。

    “小的该死,我记错了,忘了~里面所记内容,小的统统忘了。”鱼财主也是个聪明人,看老爷表情就知道坏了,这册子谁记住谁倒霉啊,足本一页页可都是代表着一个个的黄花闺女。

    “那就好,这事暂且压住,回去将你女婿发送,就当没这回事,你可明白?”

    “明白,小的这就回去办,一定不会透露半点风声,我那女婿是死于暴病。”

    “退堂。”

    衙门后庭,莳田一众人谈论刚刚的案子,都说知县老爷青天在世,可莳田总觉得那里不对,思前想后一拍脑门,明白了~!那本册子对鱼家来说是福也是祸,如果不来报官,只称暴毙而亡,鱼家想来无事,但方寸一乱,跑来报官,那就是灭门之祸,堂上刚刚可是说的明明白白,整整一册的大家闺秀,保不齐里面就有高官极权之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当然是密不外传,可现如今听说有个鱼财主家里有本百花册,而且他们家人还都看过,难免就会起那灭门灭口之心。

    再者,就算有本册子,也不能完全证明鱼家无辜,知县大人这是在自保,册子攥在手里,人都给放了,想杀他们的人,你们尽管动手。但知县手握绝密,而且堂上让鱼家封口,就是不想让此事传出去,免得册子失去它应该有的作用,唉~鱼家休矣。

    莳田想起鱼姗姗那花容月貌,不知觉叹了口气想莲儿了,也不知道她们娘两在老家可好,转念又想只有自己出头了才好接过她们,可现在的太平日子实在找不出出头之事,莳田靠着柱子正胡思乱想,就闻班头喊他:“莳田兄弟,晚些时候大伙一起去荷花苑喝酒,你去不去?”

    荷花苑是城里一家妓院,可以一边喝酒一边逗弄姑娘,当然如果有钱也可春风一度,没有青楼高档,但又比那些勾栏高级些,莳田闻言笑着回道:“班头今天好兴致啊,请兄弟们喝酒我当然得去。”

    “不是我请,是今天上热堂的鱼财主请。”这种打秋风的事情,班头是个中老手。

    “哦,那更要算上我一份了。”莳田深知交往之道,合群是最基本的要求。

    掌灯时分,荷花苑里灯火通明,一班衙役换上了便服,每人身边坐着一个姑娘,围着桌子边喝边侃,手上也没停过的在身边姑娘身上摸捏,唯独莳田身边空落落的,班头这时说:“莳田你要不要在叫一个试试?”

    莳田已经换了两个姑娘了,他都直嘬牙,他实在受不了那浓重的香粉味道,香是香可太过了,闻起来莳田的哈欠就没停过,实在受不了干脆就不要了,受不起这等艳福,听班头说话,莳田回到:“算了班头,你也不用照顾我了,咱兄弟们喝好就行了,来走一个。”

    莳田没得摸只好喝了,杯来不拒都是一口,后来一桌人都喝得二麻二麻的,一个个被姑娘们扶着进房度春宵去了,莳田看着最后剩下的鱼家大管家,笑着一挥手说:“大管家,你别管我了,你事多就赶紧先回去吧,我再喝会就走。”

    “莳田兄弟,你好样的,有气度。”管家被一群人灌得头都大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结果他又抿了口酒,借着说:“就冲你这气度,咱哥俩再来一个。”说完举起空杯像莳田晃了晃。

    莳田杯至酒干,同样亮起空杯,笑着回道:“什么气度,都是扯淡,我是真受不得这味道,问着我头晕。”

    “不,我说你有气度,你就有气度,你往后一定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管家已经快要倒了,撑着桌子像是说梦话。

    莳田想了想,凑到管家身边轻声说:“老哥,我就给你提个醒,让你家老爷去塞外吧。”

    管家酒醉心明,闻听这话身子一惊,一把抄住莳田的腕子问:“莳田兄弟这话从何说起?”

    莳田想起鱼姗姗的样貌一时冲动,心想就当做善事吧,就将今天所思之事一一为管家说了一遍,管家越听心越惊,最后猛然站起,对着莳田深深作揖说道:“莳田兄弟的恩情,我代老爷谢过了,我这就回去通禀,日后必有重谢。”

    看着管家匆匆的背影,莳田笑了笑,这鱼管家担的起忠胆义仆,伸手拿过酒壶为自己又斟了杯酒一口抿掉,起身就往外走,看着大堂里热闹非凡的景象,莳田像是在梦中一般,前阵子还在乡下种地,转眼就进了这烟花繁华之地,人生真的很多变。

    回去的路上,就看到远处先是冒气浓烟,一会功夫冲天的大火迎风而起,莳田登时就惊醒了,鱼家!这么快?莳田没来由想起知县的样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抬腿就往起火的方向跑,还没靠近鱼家,就看到鱼家已经被城防兵丁围起来了,鱼家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噼啪的燃木之响。

    莳田正看着发愣,就听到边上有户人家家里传出声响,声音很小,像是叫自己的名字,莳田转头瞄了一眼,发现这家大门开了一条缝,鱼管家正探头轻声喊着自己,莳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这才闪身进了院子。

    进院子发现就鱼管家一个人在,忍不住问:“就你一个人跑出来了?鱼家人都死了?”

    “我不是跑出来的,我回家就发现被兵丁围住了,我家小姐不愿回家面对那些姨娘,老爷没辙只好把这个以前的旧院子给小姐住了,我没地方去,只好躲到小姐这里来了。”两人进了厅堂,管家也不敢掌灯,两人就这么坐在大厅,小声的说话。

    “那你家小姐呢?”莳田进屋就没看到外人,所以有此一问。

    “在里屋呢,我将你告诉我的话讲与小姐听了,小姐现在也不说话,就那么坐在房里。”

    “哦,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莳田在不知觉间有种送佛送到西的冲动。

    “我也不知道。”鱼管家捏了捏手腕,这时的他也心乱如麻,鱼家以破,他都有回老家养老的冲动,可留下小姐一人该如何是好,那可是他看着长大的丫头。

    “你老家何处,小姐去你老家当你义女可算合适?”不得不佩服莳田的急智,能在一瞬间想出个主意的都不是一般人。

    “不瞒莳田兄弟,我老家在滇南,当初我是被贩子带进中原的,此一去山高路远,回乡再也无途,我怕小姐不愿。”

    两人还在想辙,这时里屋的帘被撩开了,姗姗出来看着两人平静的说:“鱼伯你回乡去吧,我决定以后就住在此处,不报破家之仇,我哪儿不去。”

    “小姐万万不可,哪怕是换个地,换个名从新生活都比继续在这里好,这里太危险了,如果万一传出去你是鱼家余人,性命难保啊。”

    “有何不可,不是还有莳田哥帮我吗?莳田哥,你说对吗?”姗姗转头对着莳田笑了笑。

    “呃,我倒是可以帮你下,但我能力有限,不知该从何处帮起。”看着姗姗杏仁一样的眼睛,莳田没来由的兴奋了下,却又是感觉无能为力。

    “你答应帮我就可以了,其余的就看机缘吧。”姗姗起身进了房,一会手里拿着一张银票出来了,递给管家说:“鱼伯,这一百两虽然不多,但养老却是绰绰有余,你老回乡去吧,出来几十年,该回家了。”

    “唉…”鱼伯接过银票,家,到底哪里才是家,几十年了,老家只怕认得自己的人都没有了,但想了想,人总归要归根的,打哪来回哪去,老天爷已经有安排了,这时鱼伯起身说:“小姐,那我这就走了。”

    “你这会怎么走?城门早关了。”莳田惊讶不已,难道鱼伯会飞不成。

    “城里大户人家,那户家里没有地道?都是这兵患匪患闹的,我们鱼家的地道,就在这旧院这口井下面。”鱼伯这时起身收好银票,向小姐作了个揖,又向莳田行了个礼说道:“莳田兄弟,我家小姐就拜托你了,我这一去只怕此生难见了。”

    鱼伯说完进了院子,挽着井绳慢慢滑了下去,莳田这才明白什么叫百足之虫,为了生存下去,这些个大户人家得挖多少地道,这要是被官府知道,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因为万一地道被兵匪知晓,那全城都得完蛋。

    “莳田哥,夜深了,进来说话吧。”姗姗这时转身往里走。

    “不知小姐还有何事。”莳田这会挺后悔的,这鱼家小姐就是个烫手的芋头啊,万一要是被上官知晓,自己小命难保,连着老娘媳妇都得陪绑。

    “以后你可以叫我姗姗,以前的小姐已经死了。”姗姗微微笑了笑,月光下的笑容,说不出的清冷。

    莳田到是觉得姗姗实在太美了,他从未见过这般天仙般的人物,弯眉杏眼流波,朱唇巧鼻含露,端的是月里嫦娥也不过如此吧。

    “莳田哥,以后你就住这里吧,我需要有个人帮我。”

    “你也可以叫我东哥,我姓东名莳田,也好,你现在连门都不能出,吃饭都是个问题。”都到这功夫了,莳田也不想着避嫌了,毕竟人已经帮了,那就赌上性命助嫦娥吧。

    “嗯…东哥,你以后住左边厢房,我明天就给你收拾出来。”

    “不用了,你一个大小姐会收拾什么,我自己来就好。”莳田话说出口就知道错了,姗姗转身也不理他进屋去了,莳田叹了口气,往里轻声说了声:“姗姗,我走了,你记得栓好院门。”说罢走到院门口往外瞄了瞄,确定没人了,这才开门出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