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和七5 银狐现身真情解环霜2

启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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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有一日情归来,万物成灰独心行。

    ***

    “姚姑娘……姚姑娘……琇葶!琇葶!”何还澜吃力地用手肘撑起身体,也不顾正在淌着血的伤口,俯在崖边,向下望去。

    但一切都消失了,那一眨眼前还在活蹦乱跳的九条狐尾,那天山雪莲,那一个心狠手辣,一个知恩图报的烈女子嗬!

    只剩,漫天飞舞的雪白的狐毛,与天女散花般洒落下来的花瓣,高高低低,有些在石缝间做了苍翠欲滴的松树的养料,有些飘下山崖为它们的主人陪葬……

    万物静寂,唯有雪花,伴着淅淅沥沥的凄冷的雨滴,自天而降,仿佛,欲埋葬这无情而多情的世间,又仿佛,要洗净人心的污秽……

    一个人,是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另一个人的,心心相印和心有灵犀的本意也不尽如此,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以至于,任何情侣,都逃不过这定律。

    ***

    陆霜吟没有先处理自己的伤口,而是从干净的袖子上撕了几条白布,又把何还澜的伤口裹了遍,那白衣上的点点红梅,此时看上去,竟如滴滴热血洒上去一般。

    “陆、陆雪……”,何还澜虚弱地叫着,但他不想让陆霜吟知道他叫的意图。

    陆霜吟自己还未把左肩的小洞掩实,就连忙走过来,问:“怎么了?很痛吗?还是我没包扎好?”

    但分明何还澜脸上连龇牙咧嘴的表情都没演出来。

    “陆雪……你,那个……咳咳!你能不能给我换几条白布?”何还澜最后的语速极快,怕陆霜吟听出异样来。

    “好。”陆霜吟的脸上毫无血色,肩膀上被花雨的弯锋剑捅出的洞正在滴血,天知道他是怎么挨过来的。

    陆霜吟走到一边,脱下外衣,里面,赫然是被鲜血染红的雪白的里衣和中衣。

    “陆雪!”何还澜一惊,却动不了,“你干什么?”

    “你不想要有红颜色的,我的家服也达不到你所要的标准,正好我的里衣还算干净,给你用罢。”陆霜吟漠然道。

    一时竟是无语。

    其实不管是何还澜还是陆霜吟,都知道这里衣哪还能用,陆霜吟肩上的重伤所流的血,多如泉涌,早已大面积染红了本一尘不染的白色里衣,能撕下来当做布条用的是有,但要保证没有一点血迹,这是不可能的。

    没等何还澜开口,陆霜吟的背后就响起了那个懒洋洋的声音,这声音里夹杂着一分痛苦:“兄长,也帮帮我罢,我身体好冷,好冷……”

    正是陆梅溯,陆霜吟光顾着去照顾何还澜了,竟忘了角落里还有一个弟弟。

    陆霜吟忙奔过去,但陆梅溯又不一副哭哭啼啼的惨样了,他用左手代为摆了摆,这意思是:你先管你的人。

    “你是要说什么吗?”陆霜吟极力忍住肩部钻心的剧痛,右手抚着弟弟的右臂,轻柔地道,那厢,何还澜简直都气昏头了。

    陆梅溯点点头:“兄长你凑过来听呗。”

    何还澜直挤眉弄眼,这意思很明显,怕陆梅溯趁机下手。

    他赶在陆霜吟把耳朵贴上去之前,低声道:“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

    陆霜吟却毫不在意。

    陆梅溯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却又飞快地消失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何还澜一直盯着他的嘴唇,甚至真真切切地数出,陆梅溯讲了七个字。

    都说陆霜吟的七潇能啸破苍穹,这句话倒是把陆霜吟给震得惊慌失措,他的目光呆滞,愣愣地,不知看向何处,嘴张得大大的,不知在惊叹什么,也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

    你连你自己是谁都忘了!

    “兄长?”陆梅溯试探着问道,把陆霜吟拉回现实。

    “我知道,等会就来看你。”陆霜吟木然道,站起来,扶着洞壁才走过来。

    “呃,霜吟兄?”何还澜挥着手叫道,“那个,其实我这样苛刻要求你也不好,你那个还是留给你自己用罢。”

    没等陆霜吟回答,何还澜又顿感自己好似占了便宜,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赶忙又道:“陆雪,你还是不要用你的里衣撕布条了,我、我的裤子还算整洁,给你用。”

    他这么说显然又不大好,但是陆霜吟没多说什么,只是披上外衣,背对着他道:“你还是要一点罢,你的东西,要是你不用,我也过意不去。”

    他走过来,毫不避讳地帮何还澜脱下了裤子。

    裤子有点泛黄,还粘上了些灰尘和沙土,但经陆霜吟一拨弄,它们便被吹散在空中。

    陆霜吟“撕拉”几声,便把裤腿撕成几条白布,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何还澜伤口上原本的被血湿透的梅花布揭下,开始一圈圈地往上面包上新的白布。

    何还澜趁着陆霜吟给他包扎的当儿,开始偷偷欣赏起眼前的人儿来。

    素日里的陆霜吟,绝没有现在的模样,平时他干什么都规规矩矩,装束也从来都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得严严实实,着装必是神鹿陆氏家服,外衣白色,饰有或浅淡或深浓的梅花纹,朴实无华,却令人赏心悦目。

    但此刻,陆霜吟却脱掉了被血和汗浸透的外衣,露出贴身里衣,也许里面还有一层小背心,然而,此时的他卸去了平日里厚厚的家服,人看上去就又瘦了一圈,越显清瘦。尤其是左肩上的血迹,越发衬得他的凄美。

    霜梅兄弟的头发都是清一色的乌黑,但神鹿陆氏的正统子孙的头发,都应是银色的,为何会有这么一说,谁也不知道,更多人还是认为梅花的颜色才应该是他们头发的颜色,可现在,何还澜却发觉,碰巧就在这俩兄弟双双叛出之时,陆霜吟的黑发间,多了几缕白鬂,不知是终于返祖归宗了,还是数日的奔波与谋划已染白了少年的黑发,未老先衰了。

    他不禁伸出手去。

    陆霜吟开始给他包扎腰部的伤了,他正好可以抬起右手,也没感觉到自己牵扯到了伤口,陆霜吟也没有像平时那样红着脸喝令他下去。

    青丝是柔顺的,摸起来手感很好,如洞外的夜幕般的瀑布似的黑发间,夹着闪闪发光的银丝,他真的是有那么点如痴如醉的盼头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的五指插入黑发里去。

    他的手游荡到陆霜吟的后脑勺处。突然,他触到了一块硬梆梆的凸起,手猛地一抖,抽了出来:那竟是一块伤疤。

    “你做甚?”陆霜吟抬起头来,甩甩青丝,清澈的眼神望着他的脸,直看得他心虚,看进他心坎儿里去。

    “没、没事!”何还澜连说话都结巴了,“就是,嗯,就是你后脑上那个……”

    “无事。”陆霜吟把他的手放回去,道,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但深处可见,那一滴不知是汗珠还是泪珠还是血珠的液体,自右脸颊上滑落,如同小小的雨滴,飞快被干燥的地面吸干。

    何还澜沉默了,但他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陆霜吟平生跌的唯一一次跤,就这样永生留在他的身上,宣示着他的愚蠢与失败。

    酒味杂陈,南柯一梦,山石下的回忆,抹出一手血的离去。

    救人一命,命中注定,定乱扶衰,衰庸闒懦。

    ***

    “兄长,我真的好冷,好冷,你能不能抱抱我……”陆梅溯的右臂被吊了起来,但他仍是哼哼唧唧,令何还澜很烦躁。

    “你痛一世还不如疼一时,”何还澜不耐烦地道,“剁了你的胳膊,保你一生无害。”

    “你来呀,你倒是剁了呀!我,我真的很难受!”陆梅溯喊道。

    “霜吟兄,别理他,他装的,这家伙存心不良,还想害咱们,尤其是我啊。”最后一句话,是何还澜闪动着长长的眼睫毛说出来的。

    但陆霜吟真的上去把跟自己一样大的弟弟揽进怀里,一边仔细看着他的右臂,一边耳语道:“是娘娘下的咒罢?”

    陆梅溯长出一口气,道:“是她,说是因为兄长那次。”

    “谁叫她找错人了呢,还被自己的亲弟弟射了一箭。”何还澜抱着手道,“你们呀,给人卖命,就得想好出路,这般喜怒无常的人,你们也跟在她屁股后面。”

    他突然不说话了。

    那洞壁上的血字,写给陆霜吟的那十一个字,自然是用陆梅溯的经破尘咒的血浇上去的,这才令他似鬼迷心窍了一般,但剩下的那些血字,那些爪印,又是谁的?他怎生没想过?

    为了掉开话题,何还澜轻浮着道:“你们是还要去落日塔的罢,但我还要先回去一趟,听说那次幻界的事是上官春羿搞的鬼,还特意为此弄死了我那个小师弟,我还得回去给他吊丧,再加上取一样东西,我竟然把蛇石给扔那儿了,那里面可是珍贵的灵蛇七子的魂灵呢。”

    陆梅溯哼了一声,道:“一个小门生,死无足惜,再说,你还有脸回去?”

    “不准说宋童他死无足惜!这好歹也是条人命,他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怎么说,他也值得!”何还澜怒吼道。

    “他的意思是,你不必回去。”陆霜吟道,开始向陆梅溯右臂上输送灵力,同时示意何还澜别乱动,“黄蛇王及上官春羿现身幻水塘那日,花雨夜屠冲天府,一飞冲天的一切,包括人和物,杀的杀,烧的烧,早已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