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们军校即将毕业二

大兵郝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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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五味,队长派给我们的工差,没办法,希望你能配合,”我笑吟吟地抬出队长的令箭,哐当一声掷在地上,希望他能买帐“队里出了个英雄,大家脸上都光灿灿的,你说是吧,五味兄?”

    “自然,秋禾是您的属下,你们是闪光的核心,我们做做绿叶吧,”五味眯着那双令反面角色拍案叫绝的三角鸟眼说“至于秋禾的闪光点儿嘛张哥,你为什么不去看看那个目标管理意见箱,据说他曾每天都有所奉献。”

    我把五味那不怀好意的笑声抛到身后,急急地想从意见箱里捞出点财宝,以助我一臂之力。

    在我的印象当中,秋禾与队干部并不投缘,而他对目标管理就象对待罗玲的狐臭一样深恶痛绝,秋禾和罗玲的狐臭名声很响,是我们队里的十大典故的编外经典,据小行家们估计那是早晚要冲出班队走向全校的。

    有时候想想秋禾,又想想我的“秋禾颂歌”我便有些泄气。

    也许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吧,老实说,在我的眼里秋禾并不英雄,秋禾若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而死,我也用不着为写他而绞尽脑汁。

    秋禾对目标管理的抵触早有征兆,那还是一年级结束二年级开始的时候,队长说我们身上老百姓的习气还没有根除掉,还需要再溶进大火炉中再烘烤。

    那一年秋禾目标管理没有达标,他整天在走廊里伤感幽幽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中国啊,我的钥匙丢了,从此我再也打不开自己。”

    钥匙是我们男生的一个隐语一个象征,女生不懂的,一把钥匙开一把锁。队长总结完目标管理的成果之后说“目标管理是科学的行之有效的管理手段,实践证明,很好!”“好个屁”秋禾在后面小声嘟囔。我想那时秋禾一定是神思恍惚,那几天他对萨特老儿一往情深,被存在与虚无折腾得一塌糊涂。

    队长没听清是谁说的然而这让他更火“第三排到第六排的人留下,其余解散!谁讲的,好汉做事好汉当,站出来!”秋禾便晃晃悠悠地站了出来。

    队长勒令他检查,检查做到一半,队长又猛然醒悟似地把解散的人全招回来,贴墙站成一溜接受教训。

    秋禾做检查时说“我这么做是不对的,做为军校大学生是缺乏礼貌的,是对队长不尊重的,但是──”队长哪里容得他但是之后的流毒,手一挥说下去吧。

    从那时起秋禾便在小司令部里挂了号,成了重点帮助对象。我是秋禾的朋友,又是秋禾的班长,队长便时不时地开导我“我是从不给人穿小鞋的,他有什么缺点和错误尽管坦率地跟我说,我们的目的是治病救人,不是要打击谁、报复谁。”

    一开始我真的按队长的话做了,但慢慢地我却发现队长说的跟做的其实并不一致,甚至可以说完全不一致。

    回味起秋禾与目标管理的这点瓜葛,我便对五味说的话起了疑心。我的心鼓似地咚咚响,生怕意见箱里不是一些有真知灼见充满感情的礼赞,而是秋禾讨伐目标管理的檄文。

    待我打开意见箱,我差点儿晕过去,要不是为革命我正在锻炼自己的本钱,要不是我自以为还坚强,我真的便要跟演戏似地双肩着地,那地硬梆梆的,倒下也没我的便宜好占,妈的。意见箱里除了烟盒、糖纸和许多杂物外,屁也没有,这就是大家的意见?

    傻了吧,我对自己说,刹车、脑筋急转弯,我被捉弄了,五味,妈的!老子与你不共戴天,看洒家如何向你讨回这个公道。我的怒火上升但却冲不出去,它们在我心口打了个结,并且盘踞在那里开始折磨我。

    我一回头,却见五味在那儿正深情款款地向我飞媚眼: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五味左右西东上下四周地打量一番,然后用一种半死不活的腔调问我,那腔调让我一阵阵反胃。

    我想象着,一个巴掌打过去,假设现在我一个巴掌打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五个美丽的指纹,或是扇开他细嫩的皮肉裂成五彩的肉酱,那一定会精彩得让我睡不着觉,我几乎抵不过那种诱惑但是我想,只有无能地找不到任何反击途径的人才会大打出手、大吵大闹,我使劲地咽下口唾液,将那种欲望镇压下去,也是上下四周左右西东地扫描了一番,然后向五味招了招手,用手卷成一个圆筒凑在他耳边“我跟你说的话,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自然,张哥,你把我五味当成了什么人,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你的好事就是我的好事,你的老婆就是我的──”

    “行了,鸟人,你如果把我告诉你的话说了出去,你是什么?”

    “如果是那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

    “行了,五味,打住,你别他妈的跟我油!”

    “如果是那样,洒家便是你的龟儿子,如何?”五味慷慨陈词,那对三角鸟眼熠熠生辉“我发誓!”

    任凭他指天划地信誓旦旦,我只是拿捏作派:

    “五味兄,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对你我来说关系重大,告诉了你,也对你没什么好处。”

    等我在他身上做够了戏,听够了他的百般央求,看够了他欲火中烧急不可耐的样子,我才松了口:

    “既然你实在想听,我对你说了,你可不要恼差成怒,更不能生气──噢,算了算了,你肯定会怪我的”

    “不会,肯定不会,我若怪你,我便是那没屁眼的臭虫。”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逼你的,是不是?”

    “是是,当然当然。”

    “那好,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我以手抚掌笑而不语亦是深情款款地望着他,五味便又把那对鸟耳朵凑了过来,我看得见五味耳朵被欲望鼓噪得红光四射。

    “我想操你的妈妈,”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突然提高了嗓门,轻松愉快地拍一拍他的肩膀“真快感!”我的声音很大,树叶都惊得扑簌簌溅落一地。

    在八卦阵里刺了五味一枪,往他耳朵里扔了一枚炸弹之后,我抽身便走。我似乎可以听到五味的脑袋在嗡嗡作响,我无意欣赏自己的杰作,但我想象得到,兀那斯此番端的该是五味俱全。

    我预料到了,我和五味的战斗远远还没结束,在以往的较量中,我们互有胜负,而今后的较量则还胜负难料!

    第三章

    我和五味并没有什么可登大雅之堂的深仇大恨。追溯列祖列宗,我们也决不可能是世代冤仇什么的,因为我生于广褒的中原,他来自遥远的南国;但我和五味的对立还是渊源极,仿佛是冥冥之中上帝注定的旨意似的。

    我讨厌他那双过于漂亮多情的媚眼,所以我总是贬之为三角鸟眼;他则对我挺直的鼻梁恨不可言,诬之为崇洋媚外的恶果。

    我和五味的第一次交火发生在一年级岁末评选先进班级的会议上,当时我坐镇一班,他则是统领二班的小头目。

    我们各恃一年的工作成绩,刀枪并举、互不相让,厮杀三百合的结果是双双跌落马下,眼睁睁地看着三班长满面春风地把红旗捧个正着。说真的,我俩谁干的都比三班长强,强不知多少倍!可是我们相争的结果就显出了三班长,队长说他踏实、不骄傲;教导员赞他尊重领导、甘愿做默默无闻的铺路石。三班长那时真成了人见人爱的红玫瑰花,可在我看来却象玫瑰下的臭狗屎,哄哄得很!

    “真他妈的见鬼,”五味那时说的是人话“俗话说,军队里的名誉比生命重要,而且我们又不是为自己,大小也是为集体而争,若为自己我决不开口自夸尽管我很优秀!手下的二十几个弟兄忙碌了一年,我是想给他们争一点儿踏实和安慰。三班长算啥呀,温和平庸,也就庸俗关系学还不错,懂得拍拍马屁,擅长讲些黄色小笑话。”

    “英雄所见略同。”我深表赞同地对五味说,惺惺惜惺惺地赞了一句。

    “呀呀呸”我和五味冲着三班长很春风的背影晃了晃小姆指,场上是对手,场下共牢骚,我和五味一同发泄掉心中的不满之后,盯着队部的门对视三秒,然后很有风度地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走了 。

    自那时起,我和五味便展开了拉锯战。不仅我们统领的班不相上下,即使我们个人之间也难分伯仲。我在写作方面文采飞扬,他则对哲学理论造诣颇深;我借秋禾弥补理论的缺陷与之抗衡,他则用罗玲的酸臭文风与我鼎足。即使在球场上,我们也杀得难分难解。

    总之一句话,我们都想把对方比下去,但四年了谁也没占得半点儿风骚。现在到了毕业分配的最后关键点儿上,我想五味也决不会放弃竞赛。秋禾事迹的出现分明是我占了先手,我想五味对此决不会漠然置之,他指给我看目标管理意见箱也许就是一种什么暗示。

    四年较量我们终成平局,现在也许该是互射点球的时候了,我当然希望能一脚射穿他的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