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乐籍进教坊

水墨青釉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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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回乐籍进教坊,任重而道远。

    在秦英的印象里,侯君集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见到好看娘子就想尽办法弄到手,兴致过了就无所谓地丢弃。

    不过今天他还是披着正人君子的皮,道貌岸然地坐在雅室中听梅三娘吹琯。

    梅三娘拿鹿皮擦拭了琯身,抬起了皓腕把乐器至于唇边。

    雅室里搁着红泥火炉,上面煨着驱寒的茶汤。

    秦英换了身新衣服,把头面整理利索便进了雅室,为在座的他们煮汤倒茶。

    垂眸注意手上的细腻骨瓷杯,秦英的余光则观察着侯君集。

    只见他随意地盘膝坐在软垫上,右手搭在小几上,有一下没下地敲着。

    仔细端详,像是在应和《竹枝词》的节拍。

    ——这个粗莽武人竟然通晓乐理?秦英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梅三娘刚吹了一段,侯君集的面色已然松动,露出了些许的感情。那是赞许与好奇。

    《竹枝词》是梅三娘最多练习的曲目,也是她最为契合的。

    她常常深入曲子的意境不能自拔,曲终时自己满襟带雨也是见怪不怪了。

    一首《竹枝词》能感动自己,自然也能感动旁人。

    只见在座诸位挂着如痴如醉的颜色。有那定性不佳的,两只眼眶都湿润了。

    侯君集也被曲子勾起了思乡之情,但他在关键时刻稳住了神。

    一曲终了,他率先抚掌叹道:“好。好。新来的小娘子果然不同凡响。”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拍了拍发晕的脑门,都附和起来。

    “你的曲艺,已足够入教坊了。”他饮下半盏茶,对梅三娘道。

    梅三娘收起玉琯,不卑不亢地道:“谢大人的赏识。但教坊岂是一个普通乐妓能够奢望的?”

    侯君集意味深长地看了梅三娘一眼,笑意更浓:“高位,有能者任之。”

    秦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贪婪。

    ——色中饿鬼,是从现在就打上梅三娘的主意了吗?她在心里骂道。

    ——不过还好,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她自我安慰着。

    事后,秦英婆婆妈妈地跟在梅三娘身边,随她一起进了西跨院。

    “你以后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梅三娘微笑,抬手戳了一下秦英的胳肢窝:“我知道了,劳烦你歇一歇。”

    秦英捂住痒痒的地方,不甚明白梅三娘的话:“你都不问为什么吗?”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原因吗?我知道你为我好,从前是,现在也是。”她再次笑了,容颜在逆光下尤为亮丽。

    秦英点点头,重复起了方才的话。

    梅三娘被话痨的她磨得没辙,只好伸出了左手小指,和秦英拉了勾。

    二月初的某日申时,钟露阁的门口来了官差。

    绿色朝服的官差戴着平巾帻,骑了匹高头骏马,很是招眼。

    官差下了马,大茶壶笑脸凑过去。那人却无视了两个人,指名让当家鸨母接帖子。

    鸨母听说官差来送帖子,不敢怠慢,连忙迈了碎步出阁。

    帖子封口处盖着户部的印,一看就知是从官府发下来的。

    等到抽出里面的内容,鸨母呆立在了钟露阁门前。

    这,这……这也太过突然了。

    里面是梅三娘的乐籍,和户部保存的文书一模一样。乐籍证明她已成为官妓。

    更让人惊讶的是,里面还附有一封教坊使的帛书。说恭喜钟露阁的梅娘子进了教坊。

    钟露阁已经太久没有乐妓跻身于教坊了,上一个是以舞闻名长安的陌香。

    “拿,拿灯笼和粗毛笔来。”鸨母激动地声音发抖,唤着大茶壶。

    她努力地摁住扑通作响的胸膛,深深吸气,提笔在灯笼上写了梅三娘的名字。

    如此,梅三娘就做了隶属钟露阁的官妓。

    这种喜事无需遮掩,很快阁中上下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后厨的小厮们遇到梅三娘,都主动作揖向她讨红包,沾沾喜气。

    于是梅三娘几天来,发红包发到了手软。

    古语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曾经身为梅三娘侍童的秦英,在大家眼中的身份也高了一等。

    没人让秦英来搭手帮忙,她也因此少了许多工作。

    后院里的乐妓们听到了消息,则显得淡定许多。只一致要求梅三娘请吃饭。

    梅三娘的耳根子软,最是听不得反复念叨,明知道她们是看玩笑,后来还是办了席。

    秦英对此评价道:还没赚钱就开始往里面砸钱,你真是古往今来的冤大头第一人。

    旦日席间,堇色喝了不少果子露,有些上头,说话大舌头起来:

    “三娘你知道…是哪位贵人…提携你的吗?”借着酒劲,把大家不敢问的问题说出了口。

    秦英想替梅三娘转开话题,却被正主抢先了一步。

    梅三娘心里有数,面上则四两拨千斤地回道:“每日迎来送往那么多贵人,我也不知道。”

    见梅三娘不恼,众娘子胆子便大了起来。

    “我感觉是侯尚书……他不久前办家宴,宴后专门塞给我一根簪子,说捎给梅三娘呢。而且他与户部侍郎戴胄交好。所以应该是侯尚书帮了忙。”昭檀咬着筷子分析道。

    “侯尚书何时能赏识下我?”有人羡慕着梅三娘的际遇,做了捧心状道。

    “你一没有梅三娘的容貌,而没有她的才华,还是别在他面前丢人了吧。”阿碧笑道。

    ……簪子?秦英正在专心地享用美食,却听见了一个比“侯尚书”还刺耳的词。

    侯君集他什么时候给梅三娘送东西了?

    梅三娘是个生活朴素的人,从来不会把钱大把大把地砸在头面首饰上。

    于是秦英对梅三娘妆奁里为数不多的东西甚为了解。

    回忆起来,梅三娘前几日确实戴起了秦英不曾见过的七宝流苏簪。

    本以为提防侯君集来钟露阁听琯就可以了,谁知侯君集的手段这么高。

    他竟在秦英不知情的时候,托人给梅三娘送了簪子。

    秦英在心里对侯君集翻白眼:自家的院子都妻妾成群了,还到平康坊来沾花惹草。

    而且他不知道自己年纪足可以做梅三娘的阿耶吗?老牛吃嫩草,真是个老不羞。

    (作者话:梅三娘的感情线牵扯到的都是权势之人,一个是侯君集,另外的是……咳咳。谨防剧透。总之这条线很难梳理。顺便说一句,古代官妓大多都是身不由己。)